到底是因为什么，选择当老师呢？

在刚开始的时候总会回答是因为情怀，我想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是因为喜欢老师想当老师，才来当的老师。一路走得比较顺利，刚毕业就有了编，还进了省城的好学校。可是却停滞了两年，没有课上，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对讲台的渴望愈演愈烈。

终于有了机会，呈贡要开办新校区了，大家都不愿意去，我咬咬牙主动申请了过去，没办法，太想上课了。于是开始了来回通勤三个小时的生活。虽然只有一个班，但是我却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一定，要站稳讲台”，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但是生活哪有那么一帆风顺呢，刚刚站上讲台的我就傻眼了，这群普遍来自呈贡的小孩们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初中的语文课堂竟然还要从拼音、声调教起，同学们的书法那是丑得各有千秋，改作业的时候需要花费数倍的精力在扭曲的字迹里辨认出他想表达的内容。数学组的王叔早已不动声色的准备在教室里粘贴一张九九乘法表，课堂上也会衷心的在同学们回答出“1+1=2”之时，夸上一句“太棒了！”

你以为我夸张了？半点没有！我们呈贡校区有个校区笑话，是关于历史的，人老师上课讲“半坡人吃粟”，考试填空题问你“原始人吃什么？”我们的小孩写“吃屎”，这是正中眉心的一句话，压倒历史老师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以为小孩故意调皮捣蛋呢，其实不是，恰恰相反他们格外乖巧，透过这个震耳欲聋的答案，你仿佛能瞥见考场上那抓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粟”字怎么写，依稀只记得有个“米字底”的小孩模样。这就是我们的生源情况，入学语数英三科摸底考同莲华校区存在近15分的差距。

说起乖巧，那整个年级真是透露着一种诡异的乖巧，一群小孩子睁着傻乎乎的大眼睛看你，实则他们脑袋空空，很少有人会思考。在这个时候，你课堂上想拓展一些星辰大海也是徒劳的，结局往往是“马冬梅”的轮回。这就导致当年级上出现第一起学生违纪事件时，德育小组的老师们兴奋得像当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很是要施展拳脚大干一番的样子。可惜两年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当新初一来了之后，两个年级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对面的小初一一到课间吱哇吱哇满楼道疯跑释放着生命的活力，我们这边初二的孩子们连走路都是慢悠悠的，两年了，我见过他们速度最快的时候就是放学向食堂冲刺。

能咋办呢，领着呗！刚来的时候，整个校区满目疮痍，甚至于同学们的教室都是老师们一桌一椅一抹布一扫把，亲自去收拾整理出来的。那个时候最怕下雨打雷，一打雷，我们的设备就烧了；一下大雨，那楼道就成了水帘洞，宿舍一楼可以开设游泳馆了。那可愁坏了波姐，直到现在晚上下雨打雷，她还是会睡不好，虽然现在校区被我们完善得好很多了，不会再经不起风吹雨打，但是她还会担心考试期间学生放走廊的书包被水冲走，也算是一种后遗症了吧。

面对如此糟糕的环境，不利的生源条件，可谓是天崩开局了吧，但波姐一开始就放狠话了：“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那就上呗，干就完了！教学楼前原来是块荒地，放学该向食堂冲刺的时候颇为影响大家发挥，于是我们给它硬化了；宿舍楼后也有块荒地杂草丛生，德育小组估计也是年纪到了，DNA觉醒，组织着大家就开始拓荒种地。那可真是一锄头一锄头自己挖的啊，连波姐都扛着锄头去挖了，老钱更是穿着皮鞋就去干了。就这样，领着这群小孩，我们收获了小瓜、番茄、菠菜、茄子、辣椒……收获了成长的美丽和劳动的意义。

民附十年，呈贡校区开办两年，所经历的挑战又何止如此，人唐僧师徒不也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得天经么。最困难的当属疫情期间，我们刚刚准备领着孩子们冲锋陷阵从头开始，疫情停课了，几乎陷入全面停滞的状况。没办法，我们几个驻守呈贡的老师，白天干起了网管的活，挨个直播间抓不听课的学生，晚上就自己做饭自己吃。波姐拿起了锅铲，给我们把拿手好菜轮番做了一遍；宏哥买了个火炉开始干烧烤，操场边的薄荷被我们吃光了，老钱开始烤起了鱼，安安是吃饭的机器，据他所说还在长身体嘛，所以一顿吃三碗是可以理解的。而我呢，因为没有技术，干起了洗碗的活，后来也总跟同学们强调，一定要掌握技术，否则就只能走到哪洗到哪。自娱自乐自给自足的我们甚至还组织了一场线上测试，精细化管理，尽量减少疫情网课对同学们的影响。

还有另一重困难难以想象，民转公过渡期的时候，大家几乎有一学期没发工资。大部分老师都是离开家庭来到呈贡上课的，又背负着房贷和养家的压力，那是一种直接的精神压力。或许会有人觉得我是为了“福利待遇”来教书的，其实静下心来想想，真不完全是那样。否则大家又怎么会在分文没有的时候还在尽心尽力的备课，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纠正同学们的错误，争着抢着上那偶尔空出来的一两节课，甚至宣扬“只顶课不换课”呢？民转公之后待遇是降低了，但据我观察这些嘴上抱怨着的老师们并没有肯放松一丝一毫，依然用着最赤忱的热血最认真的态度和最不服输的心，领着小孩们没条件创造条件向前冲。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当老师呢？初衷或许是为了情怀、为了待遇，可情怀会消散，待遇也随境遇变。我在民附将近四年的光阴里，所见所得的答案不过还是责任二字。一旦站上讲台，面对着这群懵懂的小孩，便也由不得你多想了。抱怨是忍不住总要说几句的，但能咋办呢，干就完了！在呈贡校区这片贫瘠的土地之上，我们领着这群落后在起跑线的小孩，真诚浇灌“做有生命温度的教育，为学生的品质人生奠基”之种子，假以时日，静待花开！

（作者：黄圆缘）